玉瑶郡主笑眯眯地道:「你是没见今天有多少人夸咱们闺女,好些家里有品貌好的侄子的夫人都向我打听阿晚呢。」
她乐完又有些不高兴:「不过有位孙夫人老在那里唱反调,还有意无意得地把咱们闺女去年打人的事儿说了出来,说话尽是阴阳怪气的,早知道就不该让这等人进咱们家门。」
沈岑风对女人之间的斗嘴不感兴趣,笑着帮她拢了拢鬓发:「这是好事儿啊,不遭人妒是庸才。」
他见她还是面有怒色,转了话头笑道:「你不是想趁着今天人来得多,给咱们闺女挑一位如意郎君吗?怎么样,有中意的吗?」
玉瑶郡主面带得意:「你别说,我还真瞧上一个。」
她说着兴奋起来:「你觉着当朝温首辅如何?不光一副朗月入怀的漂亮模样,家里人口也简单,阿晚嫁过去也不用整日伺候公婆,啧啧...他人又有出息,能撑得起门面,瞧着也不是希望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想想真是咱们家阿晚的良配。」
她越说越高兴,恨不能立时就去提亲,沈岑风表情却有些古怪,一把把她拉下来坐着:「你冷静点,先听我说说。」
他沉吟道:「咱们和次辅亲近这事儿你知道吧?」
玉瑶郡主闻言头脑稍稍有些冷却,冲疑道:「自然知道,不过咱们家是跟着皇上走的,你们又不是明面的政敌,这也算不得什么吧?」
沈岑风摇了摇头:「若只是如此,我也不会说什么。」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当初我和大哥调任回京,本来按照政绩,一个要去吏部,一个要去外省当知府的,后来首辅向皇上谏言,我们便在京里任了两个无实权的闲差,虽说咱们家已经显赫太过,并不适合再任实权在手的差事,但他这般,也有打压政敌的意思,要知道当初次辅对我们可是极力保举的。」
这落差太大,玉瑶郡主心里有些接受不了,皱眉喃喃道:「他竟是这样的人。」
沈岑风见她脸色不好,笑着宽慰道:「官场上的事儿本就如此,到也不能因着这个说他为人不好,只是这人心思太重,城府又深,并非你想的那般好,咱们闺女性子简单疏懒,两人并不合适。」
玉瑶郡主长叹了一声,他忽然又失笑道:「咱们这里说亲事说的得起劲,人家首辅只怕也未必同意,恐怕看不上咱们,聊这些就是好笑了。」
她叹了声,无奈点头:「你说得对,是我胡思乱想了。」
要是温重光在这里,肯定高举大旗说他看得上,简直太看得上了!可惜他现在不在,两口子便把结亲的念头胎死腹中了。
等过完生日,沈晚照和沈朝又在家里躺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晚上熬夜到三更天才睡,日子简直不要太幸福。
玉瑶郡主见兄妹俩这样就头疼,想法子给两人找事干,把兄妹俩叫到跟前:「算算日子,你们月白堂姐女子科举今天下午就考完了,你们要是实在没事儿干就去接了她,带着她四下转一转,好换换脑子。」
女子科举考试动辄要考上七八天,期间吃喝拉撒都在考场,极是疲累辛苦,比男子科举更为磨人,通过率极低,月白堂姐已经去了有七天,就连她过生辰都没来。
不过说句良心话,女子科举虽然严苛,但凡能通过女子科举的,各项素质绝对是要比科举那边选上来的要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沈朝好奇道:「大伯和伯母不去?」
玉瑶郡主叹了口气:「你大伯忙,近来你们曾祖母身子又不大好,我和你们伯母要近身照顾着,也离不得人。」
兄妹俩乖乖应了,坐上马车往贡院走,贡院这时候还没下考,兄妹俩找了个凉茶摊坐下,要了两碗凉茶和一盘糕点,边吃边等人。
那做生意的老伯十分厚道,见天气冷,还特意把炉子拎过来让两人烤火,又把新蒸出来的状元糕端上来给两人吃,笑着叮嘱道:「趁热吃,趁热吃。」
每次一到考试的时候,贡院门口都挤满了买状元糕的,她用筷子夹了一块,每一块都绵软清甜,滋味上佳。
她一边吃一边调侃沈朝:「你羞也不羞,堂姐比你启蒙还晚呢,现在都参加女子科举了,你却连个秀才也没中上,还好意思吃状元糕。」
沈朝把一块状元糕堵在她嘴里:「就你话多,吃你的吧。」
兄妹俩相互损了一时,见路边有卖鸡汤馄饨的,两人闻着都有些馋嘴,便又要了两碗馄饨吃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下考的时候,两人吃完就往贡院门口走,却见不远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对衣着华贵的母女,在家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往贡院门口走。
沈晚照定睛一瞧,竟然是孙思淼和她娘,而且她娘就是上回生日宴上老怼玉瑶郡主的那个,她算是知道孙思淼这性子是怎么来的了。
这母女俩见到兄妹俩不由得愣了一愣,孙思淼先反应过来,笑着招呼道:「晚照,你也来接人吗?接谁呢?」
沈晚照对她十分不喜,只淡淡道:「嗯,接我堂姐。」
孙思淼掩嘴笑道:「瞧了,我也是来接我堂姐的。」
沈晚照皮笑肉不笑,她也不嫌尴尬,盈盈笑道:「你期末考的时候在书院里考了第四,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她平时都是位列前三的,孙思淼特意说出来绝对是在故意恶心人,沈晚照更加烦她,一句话都懒得说,只低了头假作没听见。
沈朝本想替她回嘴,但男人跟女的斗嘴实在不好,没得显得碎嘴子,便也漠然地瞧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了。
孙思淼说了几句也没答应,心头火起,暂时退到了一边再做打算。
这时候下考的锣声响了,考生们都陆陆续续地出来,沈晚照上前几步找人,冷不丁脚后跟一阵疼痛,鞋袜都被人踩了下来,白嫩的脚后跟被踩的已经红了一片。
她弯下腰匆忙穿好鞋袜,急忙扭头去看,就见孙思淼已经退到安全区域,正一脸无辜地望着她,问道:「晚照,你怎么了?」
沈晚照面色一沉:「你...」
但由於这地方来回的考生和考生家长实在太多,稍不留神就要发生踩踏事件,她只得顺着人流往前走,等会再跟她算账,没走多一会儿就见着了沈月白。
她心情这才好点,跳着挥手道:「堂姐,在这儿呢,这儿呢!」
沈月白面带疲累,但瞧着精神还算好,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小心点,这么多人呢。」
沈朝主动帮她接过笔墨纸砚还有些日用品,以及换洗的衣裳,沈晚照笑问道:「堂姐,你考的怎么样啊?能高中吗?」
沈月白眉间有几分愁绪,但还是笑道:「考的好不好也就那样了,大不了今年不成还有明年,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学明堂姐当兵,做得好了一样能光宗耀祖。」
她说完低头一瞧,见沈晚照走路别扭,一瘸一拐的,忙抓住她上下打量:「你怎么了这是?」
沈晚照黑了脸,偏头瞧了眼孙思淼母女,怒哼道:「给人踩的。」
沈月白瞧她神情,也把事情始末猜出来了,并不多言,只是道:「先上马车吧,等会再说。」
沈晚照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依言爬上了马车,就见月白堂姐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用力一抖缰绳,马车便直直地朝着孙家马车冲了过去。
孙家母女这时候已经上了马车,见状吓得花枝乱颤,马车立时颠簸起来,孙思淼头上磕青了好一大块。
沈月白见教训的差不多了就收回缰绳,孙夫人探出头来骂道:「你们是怎么驾车的?存心谋害不成?!」
沈月白神色温柔依旧,冲她微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只是意外而已。「
她瞥了眼捂着额头,神色愤愤的孙思淼:「就像令爱踩了家妹一样,只是个意外,谁也不想的。」
她说完也不等孙夫人反应,把缰绳交给了车夫,自己闪身回了车里,沈晚照星星眼:「姐你太厉害了!」
她月白堂姐这人吧,性子好归好,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对什么人宽厚心里门清,说白了就是有些护短,旁人招惹敢自己人那是绝对要倒霉的。
沈月白面带疲惫地笑了笑:「小事而已,是那女子太不懂规矩,她母亲也不是个好的,明知道女儿有错还不拦着。」
沈晚照瞧出她神色不对,忍不住问道:「姐,你怎么了?」
沈月白本来想回去让父母想想办法,但见他们兄妹俩面带关切,轻叹一声道:「考最后一门的时候,我的卷子被人给毁了。」
沈晚照吓了一跳:「谁啊,竟然这么大胆?」
沈月白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你有所不知,贡院里动辄要考试七八天,本就辛苦之极,有人若是考的不好,到最后很有可能会神智时常,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所以科考的时候素来是有重兵把守的。」
她面上隐隐恚怒,更多的是烦闷:「我隔间的有个人便得了失心疯,今日考完最后一门,考监过来收卷子,她忽然冲出来抓住考监手里的试卷就开始撕扯,一共扯坏了两三张才被强行拖下去,她当时冲的迅猛,竟是谁也没拦住。」
她抿了抿唇:「我的卷子就在被毁的卷子里。」
沈晚照忙安慰她道:「你别急,是撕扯又不是火烧,到时候拚一拚还能看的。「
不过古代科举显然没有现代高考人性化,沈月白无奈道:「拼不拼的全看审卷的大人,人家拼好了审阅那是惜才,不拼就是你命歹,也没有人会指摘什么,况且只这两三个人卷子被毁,也不可能再重考。」
沈晚照冲疑道:「要不找人通通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