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1 / 2)

两1相逢 柒殇祭 6744 字 4个月前

小渔船上。

听见喻夏的回答, 塞西莉亚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海蓝色的眼睛里情绪加深,像是蕴着风暴的海, 时刻要掀起滔天大浪来。

“哦”

她说,“那要不要试一试”

锋利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手里, 金属冷面散发的寒光, 在贴近面庞的时候,就激起丝丝缕缕的寒意,已经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它划破皮肤的样子。

喻夏垂眸看见那刀锋,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 全不似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样子, 非但没有半分惧色, 反而冷静地可怕。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让她喜欢”

“但女人最宝贵的都是这张脸, 她越是紧张你, 我就越想对你做点什么。”

刀锋一寸寸地下移。

想到能激怒薄菀的画面,塞西莉亚瞳孔缩小几分,明显的兴奋从她的脸上迸现, 或许是因为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黑色的血, 所以对于这种原始的暴力,已经本能地感到兴奋了。

那刀从喻夏眼下,慢慢地滑, 又落到她的颈间, 大约不是普通的凡品,无意间掠过她脖颈的肌肤时,印花裙子的布料划过, 被这刀锋挑破一个角。

她眼尾跳了一下。

利刃恰好横亘在她的颈动脉附近。

塞西莉亚以为她感到恐惧, 正想愉悦地笑出来, 却发现她的视线斜斜落在身侧,喃喃出一句“可惜。”

果然不该穿这么贵的衣服出来。

“”

半蹲在她跟前的人道“可惜什么”

喻夏说道“不该来参加这种宴会。”

塞西莉亚听得莫名,却听懂了她的后悔之意,“你怕我杀了你”

“那倒不怕,”喻夏重新转回视线看她,语气仍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大约是以往被施与暴力的时候都是疾风骤雨地落下来,她所做的只需要咬紧牙关,等着这漫长的黑暗与疼痛过去,又或者是祈祷自己永远不要再醒来,从没见过这样要跟自己好商好量的家伙,故而也生了点聊天的心思

“只是你手得稳点。”

塞西莉亚“”

喻夏笑了一下,“我这条命,生来就与穷字挂钩,这辈子最值钱的就是今天了,穿了这么贵的衣服,被这么贵的匕首夺去性命,杀我的听说还是拉斯维加斯的有钱人,被这滔天的富贵送走”

“也许我下辈子会富裕点儿。”

她从来没有怕过死。

被关在漆黑的橱柜里时,她祈愿自己能沉寂在那黑暗里,这样就不必被求生和向往光的愿望折磨,无边无际的,惹人发疯;后来被追得漫山遍野地跑,她希望能出来一只猛兽,能结束她这惶惶不知何时被追上的不安;再后来浸在水里,耳边、鼻腔里,都是咕噜噜的动静,她希望有一根水草,就这样把她拴住。

可惜还是让她扑腾了出去。

她就像是一根草,被风吹雨淋、又被无数的鞋底践踏,腰都疼得直不起来了,老天又降一场甘霖,让她吊着一口气,活了过来。

也许贱命就是这样。

又苦又惨,却格外顽强,不知在倔个什么劲儿。

塞西莉亚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出生,即便见过无数因为权势和富贵折腰的人,看他们为了一点利益就将好友出卖、将爱人背叛,但要她真正理解这些人的恐惧,却是不能的。

她不知道,人被穷字诅咒的困苦,有时比死更可怕。

但她能看明白,面前的人眼睛从不曾闪烁一下,确实是不怕自己的死亡威胁,她要想获得那么一星半点的趣味,必然不能轻易将人送走。

于是匕首又重新挪回她的脸上,“你不怕死,也不怕毁容吗”

喻夏面上的笑淡去几分,眼眸有些发虚,瞳孔一时间没有聚焦,不知透过海上初晨的水雾气,在看遥远的哪处。

直到那锋锐轻轻划破她的肌肤。

她回过神来,只说“曾经是怕的。”

塞西莉亚盯着她看了半天,手下的力气突然松了,在她的生长环境里,即便家里人有意保护她、没让她接触到太多可怕的事情,但终归耳濡目染,她总会听到这么些凄惨的故事。

生来就在底层、重复着上一辈的苦业,永远无法摆脱命运的大有人在。

在贫民窟出生的女孩,多半跟她的母亲一样,最后以出卖自己的身体为生,道德感极低,为了钱,什么样的事情都愿意去做。

而男孩儿通常会变成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大多不愿意也没有时间接受更多的教育,最后也难逃父辈酗酒、吸毒等等命运。

少有人能从这样的地方挣扎出来。

而且对这世界不带半分恨意。

“我好像知道她为什么喜欢你了”塞西莉亚轻轻地点头,在她调查到的故事里,这个女孩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编剧,甚至没什么学历,是这芸芸众生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但没想到,这些普通已经让她费尽全力。

像她、像薄菀这样的人,游走在黑暗的边缘,见过太多自甘堕落的,唯有像喻夏这种,被踢下悬崖千百次,也要往上爬,要去到人间的,会让她们格外高看一眼。

恶劣如塞西莉亚,相当愿意将自己变成那个制造困境的人,她特别想知道喻夏还能挣扎到什么地步。

“我改变主意了”

她换成另一只手,抚在喻夏的脸上,凑近轻声呢喃道“你离开她,跟我去拉斯维加斯,我比她对你更好,我会给你很多钱,让你这辈子就变得富裕,怎么样”

喻夏“”

她都做好今天把小命丢在这里的准备,但为什么现在情况峰回路转,她看起来好像被这个奇怪的富二代瞧上了,甚至对方还打算包养她

忍不住偏了下脑袋,她收起脸上的笑意,确认塞西莉亚真有这打算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

“还是不了。”

“我这人除了穷,还有一些奇怪的并发症。”

“除了对死亡坦然迎接,其他任何降临在我身上的好事,我都忍不住拒绝,毕竟逛街时候受骗的经验已经告诉过我,所有唾手可得的便宜,都需要我付出巨大的代价。”

就像是

蒙城的赌场。

赐予你一夜富裕的机会,也夺走了你这辈子所有走回正路的可能性。

塞西莉亚对她的拒绝倒不意外,只用刀柄拍了拍她的脸颊,提醒道“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等你看到薄菀的尸体,再回答我也不迟。”

喻夏神色变了变。

她很确定自己先前感受到的嫉妒并非错觉,怎么这女人又因爱生恨了不成

“你不是喜欢她么怎么不想着把她也带走”

走到门边的人转过身,船身恰好在摇晃,她抬手扶住门框,美甲上细小的颗颗碎钻散发出耀眼的光,她的半张脸都在阳光下,侧头的时候海蓝色的眼睛也被映亮。

“我确实很喜欢她。”

“但她永远不可能乖乖地来到我的身边”

“既然如此,只好让她变成我的另外一种美人收藏了。”

喻夏“”

她低下头,沉默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就说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鼻子已经完全被这咸而臭的鱼味儿弄麻痹了,如今再闻不到那恶心的、让人反胃的臭味。

明明知道塞西莉亚的话不能当真,但在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希望薄菀不要来到这里。

连在剧组碰到个颜料都洁癖到疯狂洗手的人,怎么会受得了这种地方何况,还是来救她。

小时候,她祈祷过太多次奇迹的发生。

她希望有神仙能将她“biu”地一下从那山村里变出去,也希望自己能像别人家一样被隔着辈儿的老人护着。

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她等啊等,后来终于学会了不再期待。

“嗯”

迷糊的声音在黑暗的船舱里响起,林灏浑身都像是被轧过似的,醒来的时候头仍旧眩晕得厉害,隐约记得自己喝了一杯酒,却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放的什么,竟然比她曾经烂醉如泥的宿醉后遗症都大。

声音刚出来半截,被一道温暖的温度盖住。

她蓦地睁开眼睛,借着不知哪儿照过来的一点光,看清旁边模糊的人影是谁。

柏月早就已经清醒了,以她的体质,跟林灏这种没有经历过训练的人不可同日而语,刚才在女人昏迷的期间,她已经大致猜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同时也知道是谁将她们关在这里。

是洪一的人。

季家谁能调动他,答案不言而喻,甚至还阻止她去追喻夏,可见这一次,将喻夏带走的人肯定是老爷子的人。

虽然想不通缘由,可是柏月依然惦记着薄菀给她派的任务,试图想办法从这里出去,探查喻夏的下落。

她附耳到林灏旁边,低声跟她说完现在的情况,又让她接下来尽量别乱动,引起外面看守的注意

“谁”

不远处传来一声动静。

柏月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大,暴露了已经醒来的事实,还在担心外面的人会不会进来再给她们俩注射麻醉,就听见慌乱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我上面出事了,老大让我们赶紧上去帮忙,船舱起火了,客人都挤成一团,底舱又漏水,老爷子好像让烟撩着了”

“那她们怎么办”

“这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种事,赶紧将季家的人都送出去才是正事儿让她们自生自灭吧,何况她还是菀小姐的人”

吵吵嚷嚷的声音纷至沓来。

柏月起初侧着头,恢复自己昏迷时的状态在装睡,而后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外头的人慌慌张张地解了锁就离开,脚步声渐远。

林灏吓得睁大了眼睛,方才全程一直用自己的手捂着口鼻,差点将自己憋死,如今听完那一番话,颇有些六神无主地看向柏月。

柏月侧耳趴在门上,听出外面的人都全部离开,正准备将门拉开,发觉先前那蠢货的锁还扣在上面,于是瞄了眼门缝,后退半步,从腰侧摸出一把散发着寒光的锃亮军用匕首。

“咔嚓。”